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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白】碎雪

原著向。

虽然没有完售但是时间已经过了挺长了拿来凑白色情人节贺文。

ooc属于我,有原创剧情、人物,存在有逻辑思路不通畅,还望海涵。

希望喜欢能够点击推荐,将这对cp分享给其他人,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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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天上有雪落下来的时候,白捡到了一只像雪一样白的小猫,大约是因为太过幼小被它的母亲给抛下了,若不是因为它绒爪中间粉粉的几点从雪里冒出来,他几乎就要错过它。

“再不斩先生,这只小猫……”白用双手将它从雪地上捧起来,小动物身上柔软的毛发因为浸了雪水被冻得冰凉,并不柔软,身体也僵直在他两掌之间,已经在这个雪天失去了它生命的温度。

“嗯?”再不斩背着大刀走在前面,听到身后少年的声音,停下来,侧回身看向他,又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白色的死物,“那已经是死了的东西。”再不斩十分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今天水之国下雪”一样稀松平常。

“是……这样吗?”白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他手心的温度融掉了小猫毛上的冰渣,凉意一点一点在掌心泛滥,又被体温给驱赶走。他尝试用手指在小猫的胸口上按压它心脏的位置,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它能因此苏醒过来。

再不斩自然知道白在做什么打算,他不去阻止,只是转身放慢了速度等着身后少年跟上来。在如今的水之国,能够活下来本身就是幸运和实力的一种代名词,死亡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不过是一只没有巴掌大的小猫,死了或者活着与他、与白根本没有多大关系。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跟在他身后的这个小鬼。

在再不斩眼中,白似乎对“活着”这件事似乎有什么执念,嘴上明明说着自己只是道具,一副不惜命的样子,实际上却是连一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猫的命都想尝试拯救的人,想想也真是令人发笑。

可惜僵直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白手心的温度被软化,依旧直挺挺的,它身上柔软的只有那层白色的绒毛,被雪水润得一缕一缕,只有肚皮上的薄薄一层才能被勉强称为蓬松。

“我的父亲曾经说过,猫有九条命,现在我救不活它是因为它已经死了九次了吗?”尝试了多次,白在按压它心脏位置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失落地迈着步子勉强跟上再不斩的速度,叠起左右的手掌将小猫包在里面。他打算带着它离开,和再不斩一起离开水之国,然后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埋葬它,这样它的灵魂再次来到世界的时候就能不用再面对严寒的雪地。

“你在的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灵的容器里都只有一个灵魂的器量,就算是‘九命’的猫也一样。”再不斩难得地回答道,“你,还有我,都一样,只有一条命。”

真的是这样的吗?再不斩先生。

白望向再不斩,没有开口。

 

02

自从与再不斩从水之国逃出来后,再不斩开始接手一些他原本不屑一顾的暗杀任务,得来的钱财成为了他们行走四方寻找志同道合之士的资金。穿梭于众国期间,再不斩会抽空将自己的忍术传授给白。可惜他虽为一名优秀的忍者,却不是一名优秀的老师。

再不斩努力回忆着自己在忍者学校中是怎样被教授知识的,结果最后只能想起那些东西自己大都是看课本的时候就无师自通。说白了就是他天赋异禀并没有好好听过几次课,对教学的记忆也仅停留在实战上。他大可通过给白制造大量的实战经验来让他用身体记住忍术的使用方法,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然而白与他的情况不同——白拥有他没有的血继限界,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教白去引出那股的力量并加以利用。

“再不斩先生?”白拽了拽再不斩的衣角,仰头看着面对着一棵树陷入沉思的男人。

再不斩低头看他,习惯地将手放到对方的头顶把对方柔软的头发揉乱,做出了决定。

“我们回水之国。”他说道,“去弄明白你拥有的究竟是怎样力量的血继限界。”

“好,我知道了。”白点头。

他们这一行相当危险。在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遇上了竹取一族的人。雾隐村整个被结界笼罩,唯有村中的忍者才能知道隐蔽的路口,他们当时行走的就是其中一条,而竹取一族的人同他们擦肩而过,只能说明他们被人告知了道路之所在,是谁尚且不甚明了,但他们离村的时间过于凑巧,恐怕罪名已然被安到他们头上了。

再不斩将自己过去尚在暗部任职时的面具和他的斩首大刀递给白,从收纳刃具的卷轴中取出绳子,让白将自己绑好,随后进入水之国的国境。进入到水之国的国境后,果不其然,街头上贴满了再不斩的通缉令,罪名是暗杀水影,发现者的情报准确就能获得很大一笔钱。他们在进入国境之后就引来了兵队的注意,伪装成暗部的白用面具遮挡住自己的面容,亦步亦趋,似是在押送通缉犯回村。

水之国士兵在注意到白脸上面具的雾隐村的标志后主动让开了道路。在他们经过之后开始小声地议论。

“喂……那个不会就是通缉令上刺杀了水影的家伙……”

“肯定是……你看到那个小孩背上的大刀没?那是再不斩拿着的斩首大刀……”他们议论的声音落入了白的耳朵,他仅是因为听到有人说起再不斩所以有些在意而回头,不想对方似乎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急忙噤声溜走了。

“再不斩先生,他们……”白稍稍靠近再不斩身边,好奇那些士兵为什么没有好奇自己明显不符年龄的暗部身份。

“闭嘴,小鬼。接着走。”再不斩低声说道。他们是从大门进来的,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而白和他若是有非必要的交谈,那必定是要引起路人的怀疑。

“是。”白不明白再不斩在做什么打算,只得继续假装是在押送犯人的模样。

通常的暗部在追上叛忍之后除去特殊的情况均是不会将叛忍押送回村的。即使是需要押送回去的情况,也未曾有过从人群聚集的大名城招摇过市的先例。然而这次的情况特殊,以往的重犯并没有犯过“刺杀水影”的罪责,故而即使他们的去处是直直向着大名城的中心去的,也没有人上前阻挠。

靠近中心便能看到大名的城堡,门口的士兵在看到白的面具之后同大名城门口的士兵一样让开了道路。他们的等级还没有高到可以细知城中政事的程度,在面对雾隐村来的忍者大都不会纠缠。

白和再不斩很快就离开了那群士兵的视线。再不斩手腕一挣,原本捆绑结实的“死结”就松开落到地上,被重新收回卷轴之中。他们隐身于城中的大树等待夜晚的降临。

这座城堡中有不少雾忍村选出的精英忍者,均守护在大名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在白昼视线明晰的时候,他们的人手会更多的分散在城堡的各处,必定是注意到他们了的,然而他们的任务不过是“保护大名”,就算做了多余的工作也不会有更多的报酬,所以只要他们没有实际的“伤害大名”的动作,城中的忍者绝不会出手。

到了夜晚,为了能够保证大名性命的绝对安全,大部分的忍者都会从城堡四处聚集到大名房间的附近,分配几人分别去保护大名的亲属。当身边不再有忍者的气息后,他们终于开始行动。

想要谋害水之国大名的人未曾找上过再不斩,与水之国大名并无过节的他自然不会选择去那位大名的房间。白用火折子从石灯笼中借来一点火,小心的护着,跟着再不斩进了城堡中藏书的阁楼。

今晚是玄月,天空就算大晴,在夜间也只有细碎的星光,并不足够帮助他们辨识存放卷轴和书籍的架子上作为标识的文字。白还在雾隐村的时候,因为没有办法自由的使用练习场,再不斩又经常因为任务缠身没有多少自由的时间,故而他首先教会白的便是认字。不仅仅是平常人用来书写记录的文字,还包括他们忍者的文字、各村的暗号,这样就算再不斩不在,他也能够通过阅读介绍忍术的卷轴来修行。点燃了一支蜡烛,屋内亮起微弱的光,在上面罩上灯罩后虽不比适才的明亮倒也足够。

再不斩不需要照明的工具,他自有在黑暗中辨别文字的技巧,为了提高效率,便默许了白使用火具的行为。 

他们在寻找的是记载着这个国家所有血继限界拥有者内容的书,藏书的书架中躲着打开存放秘密卷轴的房间的开关,他需要找到它,但在找到之前也需要先行排除书架上的内容,他并不能保证大名将血继限界的记录收藏在什么地方。若是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那些记录必定是机密,从而放肆地入侵窃密,那么有可能就中了这件阁楼管理者的计谋。他们的时间足够,多谨慎些总是好的。

时近黎明,再不斩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一堆用草绳装订的旧纸。作者似乎是一名云游于各国的普通忍者,因为对血继限界的力量感到好奇,所以通过实际的考察和探访记录下了各国中所有的血继限界者。

由于他们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与血缘密不可分,故而每个血继限界都有或大或小的家族。其中代表的有写轮眼、白眼、木遁、磁遁、熔遁、灼遁、冰遁等,更有超越了血继限界的血继淘汰存在。白在看到冰遁者的姓氏后眼神沉了沉,于是再不斩便开口问:“这是你的姓氏?”

白摇了摇头,“以前……母亲死的时候,父亲怪她为什么不说……那个时候不明白意思的音节,大概就是在说它。”

再不斩了然。

多年前,水之国的忍村——雾隐村,因为四代目水影的一意孤行和水之国大名的首肯,水之国与别国的交往并不频繁,尤其是雾隐忍村,在四代目水影在职期间一直处于与外界隔绝的状态,就连外出的允诺都不常有,更不用谈外交这件事。可是百姓和忍者中出现了不满这样现状的人,他们聚集起来,向水之国和雾忍村最高的权利者发起了挑战。

漫长的内战爆发,凡是拥有力量的人都会被拉上战场,更不用说像他一样拥有血继限界的了。后来内战不断平息,国家也终于安定下来,所有的人都厌烦透了流血战斗的日子,可是他们不会承认现在的一切全是由他们一手铸造的,他们将罪责扣在与他们不同的人身上。忘记了战争真正的诱因是什么,于是将错误总结为——争夺血继限界的力量。

特殊的力量容易让人产生觊觎,而这样的能力偏偏是与生俱来,非该能力的拥有者永远也不会拥有,唯有将这些能力的拥有者变成为手下的工具,才能“占有”能力。于是在战争中投入血继限界的战力不在少数,死于血继限界者手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争夺力量”这样的借口因为战胜方并非挑战者的一方,于是变得比“改变现状”更加顺理成章。

内战结束,似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辞,国家内便开始了对拥有血继限界的人的狩猎,一切均是因为畏惧血继限界的力量,国民排斥他们这样“特殊”的人,为了提防他们用这样的力量来为非作歹。结果,大量的血继限界拥有者在这场“狩猎”中被残忍的杀害了。而“大量”并不代表所有。他的族人依靠隐瞒身份、隐藏能力,终于得以在水之国苟活,然而他们必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和小心翼翼,因为一旦身份暴露,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而白的母亲恰巧是这样的人。

朝阳快就要升起,他们的时间就快要耗尽。再不斩将记载着有关冰遁的书页统统拆下来收进口袋,在麻烦的人来之前匆匆离开了大名的城堡。

 

03

白出生于水之国一个白雪皑皑的小村落。

村中没有大富大贵的人家,也没有穷困落魄的村民,在房屋外的几亩开垦好的田地和物资丰富的森林勉强支撑着他们这一个村子,却没有多少富裕可以让他们拿出去交换铜币。大部分的时间,村中正值壮年的男性都在一座山头外的小镇工作,用得到的钱币交换些生活的物资回来。到了冬天,农田无法耕种,山头也长不出草叶的日子,他们最主要的食物便是腌菜和混着谷壳磨成的粗面,若是父亲他们能在山上打到什么猎物,那么之后几天都会多一道肉食。这样的生活称得上贫穷,但他的父亲和母亲满足于这样的生活,他的幼年成长于他们的爱中,过的十分幸福。

他原本以为这样平凡的生活会一直持续到他老去、死亡的那一天,现在看来当时会这么想的自己一定是被和平这件事情所麻痹了,才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

他的母亲,那个温婉的女人,同样是血继限界的继承者。她逃到了贫穷的村庄,向他的父亲隐瞒了真实的自己,过上了平凡的生活。他想,他的母亲应该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风险,但她为了正常的生活,甘愿一试,纵使这样简单的幸福会在身份暴露的一瞬间就走向终结,她也还是这么做了,抱着卑劣却平常的侥幸,祈祷着自己能够就这样走完一生。

在春天即将到来的日子,村中皑皑的雪地因为太阳的光融成了水,它们并不比雪要温暖,但与雪有着完全不同的模样。他很喜欢融化了的雪,因为它们预示着春季的到来。他也喜欢没有融化的雪,因为它们的颜色同他的名字一样,是除了黑色以外最纯净的颜色。

因为那日的暖阳融化了门前与河面的冰雪,他的母亲很早就出了门,带着堆积了一些日子没洗的衣服去往河边。而他因为贪恋温暖的棉絮,就在比往常还要更冷的融雪的早晨多睡了一会儿,所以待在家里。醒过来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回来,从锅中拿出温好的面饼咀嚼咽下后,他决定在屋外等待母亲的归来。

河床离村子有点距离,家中堆积的衣物也有点份量,过了该回来的时间她的母亲也没有回来,无聊的他就在院子的雪地里开始了一个人的游戏。

捡了小小的树枝,把一片洁白的平整雪地当做画纸,他在上面胡乱划起了痕迹。先是他的家,然后是家中的人,其次是门前的树、树上的鸟、与鸟并肩的云和与云同游的太阳,太阳照着的山、山上的花草和湖泊、流到山下的河、河边的农地、地中工作的村民与村民回家的路。因为雪地有很大一片,于是他也画了很大一片,把雪地中融化了的一汪雪水当做是河水歇脚的湖泊。画完之后身体因为运动而发热,变得没有刚出门时候那么冷了,那么这个时候的他,是不是在碰到融化的雪也不会觉得冻了?

这么想着,他蹲下身,从画中的“湖泊”掬起一捧水来。冰凉。比雪还要凉。他忍不住想要放开让手中的水回到它的“湖”里去,然而让他吃惊的事发生了。那一捧水逐渐飘离开他的手心,在他的手掌之上团团散散凝成了一个不断变化形状的水球。

他的母亲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工作,急急唤他的母亲过来。等待着他的母亲看到自己手中的“杰作”,看到他不平常的能力然后像往常一样抚摸着他的头顶夸奖他。结果却不如所愿。

母亲在看到他手中的水球之后突然失去了以往温柔的微笑,她似乎因为过度的惊吓松开了手,废力洗好的衣服落在雪地里,粘上了冰渣和雪水。她歇斯底里地叫着:“为什么连你也……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孩子也……”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而他被捏疼了手,失去了水球,迷惘而无措地看着他的母亲,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应该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

他用力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的手从母亲手中抽出来。她抓得实在是太用力了,以至于让他几乎快悬空起来,疼痛和面对陌生的母亲的恐惧使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而他的这种想法被母亲察觉,于是狠狠的一掌刮到脸上,很疼,更多的则是惊吓,甚至让他忘记了要逃。

母亲惊恐的情绪因为那一掌发泄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存留深处的母性。他被紧紧地拥住,女人的怀抱温暖,覆在他身上的手掌却冰凉。他被外界的冷空气麻痹的脸颊的皮肤挨上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本该是暖人的温度,却显得尤其的烫人。他的心情也因为这异样的温度不知所措起来。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对不起”,可是这几句对不起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打了他吗?

白从梦中惊醒,身侧的再不斩的呼吸还很平缓,还没有醒过来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母亲究竟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白在这个时候有些明白了。她是在后悔自己让他诞生到这个世界上,让他不得不过上和她一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生活所以在道歉,向他也向她自己;而那些眼泪,应该是属于她对他的未来、他可能的命运的恐惧和悲伤。

翻身调整好自己的睡姿,白再次闭上眼,想要去到记忆构建的更以前的梦境中去。再去看看那个温婉柔软的女人,再次回忆起她怀抱的温度。

再不斩在白惊醒的时候就醒了。与其说他如今的身份并不能容许他彻底沉浸到梦中去,不如说他早已经忘记了睡眠是什么滋味。他能做到的只是回忆那个感觉,将自己的呼吸放平、变得徐缓,然后放空头脑,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要是他真的睡着了,那么那些缠人的梦魇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纠缠上他,即便他不曾在乎和畏惧,也会因为它们过于的烦人反而得不到更好的休息。

适才白的梦一定不是他最恐惧的那个。依他推测,那估计是白又梦到了他的母亲。他与过去的自己很像。每每从梦中惊醒,面对或是劫后逃生的庆幸,或是怅然若失的伤感都已经习以为常,休息的时间太过宝贵,他们不能因为那样的情绪耽误片刻,于是干脆地放弃了多余的情绪,像一件真正的工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刀刃锋利,其他不必要累赘就统统抛弃。

毫无疑问,白在朝着他最期望的模样成长,即使因为白的年纪尚小,幼年又被浸泡在一个温暖幸福的环境里让这件“武器”中多了融进整个铁器里的温和及对生命的悲悯,对一名忍者来说实在太过多余。

他是他——“鬼人”的武器,为了达到削铁如泥的锋利,就必须再加之打磨才行。

 

04

有一个悟性很高的“徒弟”实在是帮了再不斩一个大忙。有了那几页相关的记载,白在日常忍术修炼的同时,开始了对血继限界力量的修行。

期间,再不斩接到了一个佣金不菲的任务。雇主是在听闻再不斩暗杀水影的事迹之后才找上的他,故而暗杀的对象便不是什么平凡人。对方是来自火之国的使者,日向的族人。雇佣他的是水之国的革新一派的大臣,他想要挑起火之国与水之国的战争,从而借用火之国的兵力来将水之国封闭的外壳敲碎,水影的死给他们创造了良机。他们需要一个与其他大国交易的渠道来拯救他们的人民,而守旧一派的势力过于顽固,这才决定出此下策。

对手是日向,随行者又有木叶精英,这一去他恐怕很难全身而退,然而他嗜血的大刀渴望着强者的鲜血。再不斩压下斩首大刀的刀鸣,给予了应允。

白在得知这件事后自然是极力反对。并非他不信任再不斩的能力,而是他在再不斩多撕下来的书页里看到了部分有关白眼的记述。再不斩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暗杀术中有一点因素是必要的——浓雾,它不仅能在阻隔对方视线还能湮灭行迹,这对已经能凭非视觉的其他感官就抓住敌人的再不斩来说宛如在自己家的后院杀人,然而这一切的前提均是以对方无法“捕捉”到他为前提。根据书页上的记载,白眼这一血继限界能够在开眼后直接看到人体的查克拉经脉,也就是说,就算他们身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也能看到再不斩。只要他们能看到的,就没有防不下来的说法,如此看来再不斩此行尤其凶险。

然,即使清楚形式对再不斩不利,想要阻止这个男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提出了要同行的请求。

“不行。”再不斩拒绝得果断,一边背起自己的斩首大刀,一边侧眼瞥向在鼓起了腮帮在生气的白,“这可不是到现在还没法赢过我一招的小孩能胜任的工作。以你现在的实力只会拖我的后腿。”

“……”被再不斩道出了痛处,白冷静下来权衡起如果再不斩带他去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他对不依靠眼睛来捕捉敌人尚不熟练,会被敌人撂倒的几率自然不小,虽说再不斩并不会顾及他,但必然会制造出再不斩无法掌握的状况,如他所言,只会拖他的后腿。白做出了让步,“我知道了。请您务必小心。”

“啰嗦。”

 

时至黄昏,差不多也是再不斩应该回来的时候了,可他们的据地并没有人来。

为了方便训练他,再不斩在森林里搭建了一间足够遮风挡雨的小屋,用树叶和灌木来做了伪装和掩饰,除非是城中的线人引路,否则不会有人能找到这里来。过了该回来的时间,白只感觉慌乱,犹豫着是否应该出去找他。是因为对手难缠所以他才回来晚了?还是因为他深受重伤已经晕倒在了林中某个地方?又或者已经死了……

考虑到诸多的可能性,白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将再不斩过去给他的面具塞进怀里,趿上木屐飞奔而去。他知道埋伏的大致位置,那么走去往那边的路或许就能碰上再不斩。

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再不斩突然就从树上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小腿上一只忍犬紧咬着他不放。

“再不斩先生!”白赶过去。从袖子内侧的暗袋中找出臭气弹的药丸,冲再不斩的方向扔过去。黑烟在药丸碰到地后猛地炸开,再不斩在听到白的声音后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在炸开黑烟前捂住了口鼻。

对人来说都尚且刺激的臭味,对嗅觉尤其灵敏的忍犬那便是毒药。感觉腿上咬合力量的丧失,再不斩终于得以脱身。逃回他们林间的住处,再不斩抓上了几个必要的纳物卷轴就要离开。白上前一步搀住险些摔倒的再不斩,听到男人忍痛的抽气声,他不禁望向自己撑在他腰上的手掌,上面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血渍,可再不斩的脸色已经铁青,他想要查看再不斩究竟受了什么伤,对方却按下他已经抓住衣角的手。

“……不要做多余的事。”再不斩稍稍合眼,长长吸入一口气来压抑住伤所带来的疼痛,“快走。这里不安全。”

木叶派来的使者一行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来的并不仅有日向,还有犬冢一族以及油女一族,各个都是难以应付的对手,他的浓雾并不能困住他们,反是陷入了苦战,勉强才得以抽身,如今他身上还附着有油女派来的小虫,只怕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

“去哪里?”白问。

“哪里都好。我不能死在这个地方!”再不斩尤其的急躁,他没有时间可以再耽误下去。若是一对一,他可能尚能凭借体术与忍术与对方一战,可难缠的对手以复数形成一队后,想要打赢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白不说话了,他主动拉起再不斩的手带他跃上房头的树枝,在屋顶上扔下一瓶保养刀具用的丁子油,随后燃起了火折子,将它扔了下去。小屋上沾了油的部分猛地燃烧起来,火焰在没了油液之后又寻找起了其他的可燃物,逐渐蚕食了整间屋子。等木叶的追兵赶到时,屋子已经整个燃烧起来。

“要继续追吗?”自油女一族的族人手上爬出一只黑色的小虫,“他们还没有走远。”

“穷寇莫追……”为首用一条胳膊换回了性命的日向扶着自己通过点穴止血的伤口,他眼周围凸起的青筋平复下去,回头看向面前燃着熊熊火光的屋子,又抬头望向即将降雨的天空,“回去吧,要下雨了。”

“啧。”犬冢族的忍者对此结果不爽地咋嘴,他的爱犬因为对方带毒的臭气弹可能今后都没法再产生嗅觉,他们的同伴死伤数人,尸体还留在路边……要他来说,那个埋伏他们的忍者就算死数十次都未必能解恨,现在居然因为要下雨了就打算放弃难能可贵的机会,放对方一条生路吗?

“你想让他们在异国的雨里待着吗,犬冢?”日向停下行走的脚步,“他身上的穴道已经被我点死,近期内性命必然是保不住的。现在你就算追上去能做什么?让他的死期提前?”

犬冢的动作一滞,手不自觉地抓紧腰间的胁差,“他会死得很难看吗?”

“至少比你一刀戳死他来得痛苦。”

 

不知逃了多久,白不敢妄然停下,硬是跑到出了国境确认身后没有了追兵才停下。天色渐亮,然而他们因为还在郊外,故而还没遇到早起的人。再不斩的意识时有时无,被那个日向碰到过的四肢百骸都发疯一般的疼。他多次想通过催动体内的查克拉来缓解自己的痛楚,可他只觉像是被人往身体里塞了塞子,查克拉的经络被彻底堵住,强行想要冲破反而感觉身体会先支撑不住爆裂开来。

“再不斩先生,请容许我的失礼。”白再次将手放上再不斩上衣的下摆,这次再不斩已经提不起力气来阻止他。衣服被掀开,上面乌黑的点就了然于目,白皱了眉,拖着再不斩挪到一处隐蔽的石洞,出门寻找竹林。之前再不斩所教他的知识中没有应对这种伤的方法,但他直觉应该先将黑血放出来。

在林中兜兜转转,他遇上了几个上山的平民,对方见他还是少年,不觉有害就为他指了竹林的路,借用他们的砍刀伐倒一棵竹子,白取了两个竹节便急忙往回赶。回到他藏匿再不斩的石洞,那里已经有人在为再不斩疗伤。看身形是一名女子,地上有几只用小刀切断的黑虫的尸体。

“你是谁?”丝毫松懈不得,掌心落入一根银针,抵在那人颈间,白厉声问道。

“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女子笑着,迎上白的长针,她扭头问:“他是你的同伴吗?”

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杀气,白稍稍放松了警戒,收回抵在女子颈上的针,点了点头。

“你和他都是忍者?”女子又问。

“为什么这么说?”女子的话又一次引起白的警觉。

“这不过是我基于现状的一个合理推测。”女子见长针又刺过来,不禁后仰了身子去躲避,“他身上的伤是因为‘点穴’所致,堵死了大量的查克拉穴,使查克拉在身体里胡乱逆流循环,时间再久性命就保不住了。能造成这种伤的,想必是日向一族的人吧?这个大高个的身体有大量锻炼过查克拉经脉的痕迹,身上还有刃具包,怎么想都是忍者。而忍者的同伴很少是普通人,那么你是忍者的可能性就很高。再加上……”

“你有办法救他吗?”白打断她,“你刚刚说‘时间再久性命就保不住了’,意思是你能救他……对吗?”白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试探着问道。

女子点点头,转回头去接着处理再不斩身上的伤势,“我是抚子国的药师。”

“名字呢?”白坐到她身边。

“因为不需要,所以已经忘记了。”药师弯起眼笑着,“你呢?”

“白。”白回答道。药师用剪刀裁开再不斩上身的衣服,自包中掏出一个布袋,布袋中装有极细极长的银针,燃了一只短短的蜡烛,她把纤细的针通过中心的蓝焰,随后扎到再不斩身上。手指捻着针身,让它扎得更深,最后又取出稍粗一点的针来,借来白找回来的竹节,用火烘烤后在黑点上扎破,随后又将烧过的竹节扣上去,稍等片刻后取开,黑血从针扎的小口中被吸出来,很快用潮湿的毛巾将它们擦去,在伤口揉上草药,待草汁渗进去之后用裁小的纱布按住,随后在上面放上了一块不轻的金属,暂做固定。

白对人体的结构小有研究,而这位药师所做的有些尚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有些已然超出了再不斩教授他的范围。习得暗部的知识能够让他快准狠的将人置于死地,而救一个人、为一个人疗伤,这并不是暗部的职责。

他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药师的动作,在不打扰到她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为她做些自己能帮到忙的事——譬如拭去流出的黑血,亦或是将药草的草汁揉进伤口。再不斩的脸色逐渐好转,身上也不再有冷汗在往外冒,这样喜人的改变让白舒了一口气。

“带上他跟我来吧。”药师将她的行李收进地上的草筐,里面有大量白说不出名字的药草,“这里不是病人睡的地方。”

闻言,白费力地同药师一起掺起再不斩,去往药师口中就在不远处的她的家。

 

许久为曾真正睡觉的再不斩梦到了他的童年。

他是忍者学校时不时会出现的“天才”中的一员,很小的年纪就升上了高年级,同年长他许多岁的忍者进行同样的课程训练。因为“屠去人性”的课题,他们明明作为同学、作为同伴,关系却十分疏远,又或是假装出来的热烈。年幼的他纵使拥有着和高年级孩子一样的力量,也还是被他们隔绝在一个画出来的圈子外面。

自三代目水影上任之后,雾忍村的忍者学校毕业仪式出现了一个传统——必须杀死自己的同伴。大抵借口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抹去不必要的人类的感情。忍者学校的教育除了忍术之外,荼杀他们作为“人”的一面便是主要课程,而最后一个测验是否通过,则是他们是否能成为有用的工具的衡量准绳。在再不斩眼里这个测试确是无聊透顶,不过是杀掉一个除了同在一间教室上课的不想干的人罢了。

杀一个人能比杀一只鸡难到什么地步?他对这种无聊的考试嗤之以鼻。

考试的内容很简单。考试当天,考官会将他们带去村中被铁网圈定的密林,他们在考试时间结束为止,仅需要杀掉一人,然后取走他身上考试编号的标识牌,接着便是在考试时间结束之前活下来。只要能够完成这项考试,他们就能成为水影眼中一件“合格的”兵器,成为雾隐村的“下忍”。

那片密林在再不斩眼中看来像是一个要吞人的怪物。就如同他们雾隐村一样,将人的血肉作为成长的养料,长成一副枝叶茂盛的样子,然后当你靠近它,它就毫不犹豫地将扎根的土地变成沼泽,让你一点点沉进去,被根抓住、缠住,失去意识,随后成为新鲜的养料。

水影想要的,无非是一把称手的武器,一柄刃在被制作出来尚且要试刀,而那位水影大人明显就是不满足于让他手下新锻出来的刀停留在斩切草人和弱小的动物,故而才提出了“斩人”的课题。斩,或是被斩,再不斩绝不会选择后者。他要活下来!

作为年纪最小的一人,他无疑在考试开始的一瞬间就成为了众矢之的。铁黑的手里剑、苦无,一个又一柄地冲他而来。侧脸闪躲,它们钉入身后的树木和泥土,咚咚,这是警示着他不能心慈手软的信号。

他杀死了第一个人,一个高出他半个头的孩子。血液沿着苦无蔓延到他的手掌,温热、滑腻的手感,铁锈的腥味以及利刃剖开肉体的质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对方是瞪着他死去的。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铜圆,就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的最后一刻都在诅咒他。他切断了对方的手腕,获得了他的编号牌。再不斩还记得那个编号牌的样子,上面充满了凹凸不平的痕迹以及刀刃撕开的划痕,更令人注意的是在刻有编号的缝隙里有黑色的残留物。这并不让人意外,每一个编号牌的持有者届届不同,无论是谁被杀害了都不让人意外。

随后他遇上了第二个、第三个……见到他的人无论自己是否已经符合了合格条件的基准线,在看到他时,似乎都像是见到了令人生厌的害虫,一个接一个的扑过来。他的实力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强,他在杀死了这个班级中的“第一名”时意识到了,那么他没可能会输给这些妄图杀害他的人。绝对的自信让他嗜血,他的刀刃在破开一个又一个人的喉咙之后变得饥渴而疯狂,他渴望着更多、更多的鲜血来染红这块土地!纵使他的内脏宛若被人暴力地攥住,逼得他在血腥味里呕出胃中的酸水。眼泪每次每次都在酸水倒流的时候从眼眶里涌出来,然后他将它们擦干,压抑着肺腑强烈的不适继续走下去。

再不斩站在最醒目的地方——他已经不需要躲藏——等待着考试结束。

如水影所愿,他得到了一把好刀,锋芒毕露,冷血无情。而那把好刀是否被恶灵缠绕,被怨念困扰,这已经不是执刀者需要思索的事情。

 

05

大概是自从下忍考试之后就没有正经睡过一觉的关系,再不斩在药师的家中一躺就是三天。期间白并没有浪费时间,他缠着药师教他有关草药的知识、更多关于他所不知道的人体的知识、疗伤的方法。

他们蹲在药师家门前的药草田,白的衣服因为在帮助搬运一位被镰刀砍伤的伤者时占满了血。药师找来了自己少年所穿的衣服给他,稍微有些宽大,但在系上腰带之后还是勉强成为了合身的衣服。

“为什么你想要学习这些呢?”药师问道。

“只是一点点都好,我希望自己能帮到先生,而不是……仅是一个拖后腿的。”白有些苦涩地笑笑,“现在的我在战斗上的经验还不足,对忍术的熟练程度也不够,帮不上先生的忙,那么学了这些,在今后先生再受伤的时候我也能稍微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那位先生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我现在能够活着都是多亏了先生。”

“是吗?所以他就是你想要守护的人啊……为了想要守护的人而不断学习、精进,期盼自己能帮上他的忙,成为他的助力与支柱,保护他……”药师对着手中的香草叶低语着。

“药师大人?”见对方已经走神的模样,白不禁出声唤她。

“啊……抱歉。”药师窘迫地笑笑,“只是想起了点令人怀念的往事……”

“这样啊……”白低下头,继续手中拔杂草的工作,“药师大人曾经也有过想要守护的重要的人吗?”

“真是失礼!只要生而为人,都是会有的。”药师的手掌立起,在白的头上轻轻一击,“就算你们忍者在怎么压抑自己的人性、将自己当做工具,也一定在心里拥有对自己来说无可取代的宝物,必须守护的人。”

“忍者并不需要那样的感情。多余的感情只会扰乱忍者的思绪,变得弱小。”白否定道。

“胡说!”药师突然生气起来,“作为人若是心中没有重要的人,那么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单纯的强者,做不到真正的强大。因为‘想要守护’、‘想要珍惜’、‘豁出性命也要保住’的想法所产生的心情是任何欲望都无法促成的通往强大的桥梁。如果说一个人平时能够发挥出的能力是自己的百分之八十,面对危及自己生命的对手时,便能发挥到百分之百;若是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人,那么他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就远远不止百分之百!这种感情是所有人都必须有的,所有真正的强大所必备的。你根本就不明白!”

看着她忿忿远去的背影,白有些痴愣。为了能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武器,拥有“想要守护的人”这种感情真的正确吗?若是正确的,那么这件武器,还能被用“武器”所称呼吗?他不明白。可是他能理解药师所说的话,他也有这样的人。曾经是他的父母,而现在……

俯看向地上的影子,快要到给再不斩换药的时间了。再不斩因为刺杀水影之事臭名远扬,白害怕药师在知道他们身份之后为了不引火上身落得一个“藏匿重犯”的罪名而将他们扫地出门,所以他没有说出再不斩的名字,而是以“先生”代称。从草药田中摘取了必须的鲜草药,又取了缺少的几味晒干保存的草药,白将它们捣碎后放进小锅中加水熬煮,直至水浓缩成一碗,倒出药汁后隔水放凉,随后又拌入药膏,取了一卷干净的绷带,白端着调好的药膏进到再不斩休息的屋子为他处理伤口。

轻微的凉意让再不斩清醒过来,他眼前有些模糊,只看到一个着着桔梗色衣服的影子。从对方的气息上辨认,他迟疑地喊道:“……白?”

“再不斩先生!”听到了意外的声音,白手上的动作登时一停,喜出望外地凑到再不斩床头,用手指沾了些水抹上对方干涩地嘴唇,见他要起身的样子,便小心地去搀扶,抓了一个待客用的坐垫垫在再不斩身后,让他能坐起来。

眼前水纹似的屏障逐渐消失,再不斩环顾四周,大概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放下心来,他注意到自己处理到一半的伤口,“这些是你做的吗?白。”

“这几日的伤口是我负责换药。但救了您的并不是我。”白说道,“三天前我们遇上了一位抚子国的药师,是她帮了我们。”

“哦。”再不斩尝试调起自己的查克拉,并没有出现晕倒前异常的情况,身体轻松了不少。

“在您昏迷的这三天,我正在向药师大人学习医术,我想这在将来一定能成为您的助力,所以能不能请您多等白几日。等习完了药师大人教授的东西再动身。”白偷瞄着再不斩的脸色,试探地问道。

再不斩抬手揉了揉白的头发,点了点头,“我也需要修整一段时间,这里似乎是个不错的地方,这次就听你的。”

白笑了。

 

盯着为自己处理伤口的白,再不斩这才注意到白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他应该穿的,那明显是一件女式的和服。他张了张口想要问,却没有问出口,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白侧头,注意到了再不斩不解的视线,心中了然他的疑惑,“这是药师大人过去的衣服。之前的衣服弄脏了,在晒干之前就先将就着穿这一件。”

被那双眼睛看穿了心事,再不斩多少有些窘迫,视线往侧面一别,不再去看,嘴里嘟哝着,“把你打扮的像个女人一样,那个药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白不禁失笑,“再不斩先生也觉得我这样打扮像个女人吗?”

也?

“这几日有来求药治病的村民,都将我误以为是女的。”白解释道,“不过这样的误会或许能帮上大忙也说不定。毕竟大家面对女性似乎都会比往常要温和,戒备和疑心也要少。”

“那只是针对特定的一些吧?”再不斩捏住白的下颚,让他正脸面向自己,嗤笑道:“你倒是长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将来也许如你所说的那样,能借这张脸摆脱些麻烦。”

“是。”白将最后一点绷带绑好,示意再不斩可以动了,自己则是在小水盆里清洗干净涂抹过药膏的手,用干布擦干。离开房间前,他突然想起药师的话,于是问道:“再不斩先生有想要守护的人吗?”

“啊?”这是一个让再不斩毫无头绪的问题。

“药师大人说,只有在拥有了真正想要守护的人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强大。真的是这样吗?您有过想要守护的人吗?”

白的问题让再不斩一愣。那名药师究竟对白说了多少奇怪的话?!

“假的。”再不斩回答得斩钉截铁,“感情是武器上的锈,是累赘、是祸害。值得我再不斩用性命去守护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白望向再不斩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回答道:“我明白了。我会为您成为最锋利的武器与最牢固的盾甲,誓死效忠与您,所以今后请尽管按照您希望的那样来锤炼我吧。”

少年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与凉薄,再不斩突然有些想念起适才对方绽开地纯真的、充满好意与温暖的笑。可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掐断。他所追求的终极的强大,不是依靠这种脆弱又易逝的美好所能达到的。

想要成为恶鬼之前,首先要让心成为恶鬼。而鬼是没有这些软弱的感情的。

 

06

如今回想起来,白的那句“誓死效忠”,实在是用错了对象。他再不斩并不值得。

卡卡西聚起的形成了形态变化的查克拉让他的右手成为了所往不利的宝剑,本应当穿透他的身体的手掌现在被少年用单薄的身体挡下。他的右侧留有冰遁引起的寒冷的感触,血液的温热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覆盖它们,他呆愣地瞪着眼前的卡卡西同样吃惊的脸,从对方赤红的写轮眼中看到了他此时最不希望看到的人。

“再不……斩先生……请您……快逃吧……”

白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冲撞着他的耳膜。他绝望地问着: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可张了张口,他发现,那个问题的句子卡在了他的心口,硬是要吐出来,必定会让他痛得泣不成声。

这样的情绪是多余的,是累赘、是毒药。再不斩想要挥走自己在面对白的死亡时内心的动摇,毫无章法地对卡卡西挥舞着斩首大刀,像是要彻底斩断自己身体与灵魂对人性藕断丝连的牵扯,又像是想要斩断自己与白的羁绊,好让自己的内心能够不再悲伤。

——您有过想要守护的人吗?

白在问他时清亮的声音还犹在耳畔。

他鬼人再不斩不需要那样的感情!再不斩的大刀用力挥下,击碎了桥上的石砖,依旧砍不断心头的愁绪。

还不等他平静,他那同他一般面目可憎的雇主就踩上了白的脸。他用脚踢、将口水咂到白的尸体旁,对一具已经开始发凉的尸体极尽所能地侮辱。来自木叶的狂妄小鬼先他一步发起飙来,被拦下来之后反又开始质问起他来。

他吞咽下哽咽的声音,回应道:“白已经不在了……就像卡多利用我一样,我也只是在利用白而已。我说过了,我们忍者不过就是工具,我想要的不过是他的能力,而不是他。对他……我再不斩……毫无依恋……”

不过是几句用来说服自己的话,如今听来是如此的违心。

“你这些话……是真心的吗?”鸣人问。他为白不值,为少年的死不值,纵使他们仅有一面之缘。

“够了,鸣人。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和他纠缠了。更何况……”卡卡西尝试阻止自己的部下。在他听来,再不斩那一句话中充满了太多的犹豫与挣扎,那分明是压抑到极致的眷恋与不舍。

“烦死了!他还是我的敌人!”鸣人愤怒地大喝道,他看向白,“那家伙……那家化他可是认真将你视作重要的人的啊!可你……就算他死了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够了……

“……就真的……真的连一点点也不在乎吗?”

不要再说了……

“想要成为你这样强大的人,难道就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他为了你,甚至连性命都能不要。没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只能作为‘工具’死去……这……这实在是太过残酷了啊……”

“小鬼……”再不斩终于开口,却已然泣不成声“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多希望鸣人能够相信他的谎话,可偏偏那个金发的小鬼因他的谎话变得如此愤意难平,叫着、喊着,倔强又残酷地用言语将他一层一层包裹着藏起来的真心剥开、剖开。让他不得不真实地去面对真心、去面对现实。

在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人的时候就能变强……吗?

他意识到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他的身体被数把利刃刺穿,捅破了肺叶,割开了动脉。他向他的曾经的敌人低头,恳请他带他去白身边,再看他一眼。

少年死得模样很安详,如同在雪地中盛开的小苍兰。他拼尽全力,将伤口撕裂的痛抛到一边,终于用手抚摸上了熟悉的脸。他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指尖去触碰,似是多碰一会儿,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和你去同一个地方……”他低语着自己的愿望,对夏季飘落的似梦似幻的雪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一片洁白落在白的眼睑,亲吻上那个像它一样晶莹剔透的少年。

人的温度将那片雪花碎成了透明的水,冰凉的一滴,划过他的掌心。

季节在鬼人的世界里下了一场雪,当雪停的时候,鬼人与雪的故事伴随着一行炙热的泪走向了终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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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14